河北邢台市清河县柳林村，没有严重的留守儿童与留守老人问题。多数青壮年留在当地，做大做强羊绒加工。在特色产业发展基础上，打通电子商务渠道，实现农村金融覆盖，也许是农村发展的可能路径之一。

这些年来，提起农村，总是不免涉及一些词：空心化、老龄化、留守儿童等等。衰败与凋敝，似乎正愈发成为绝大多数中国乡村无法避免的命运。

在河北邢台市清河县，情况却有所不同。2017年9月下旬，财新记者来到这个位于河北东南的县城，发现这里的乡村多数青壮年在当地自谋职业，留守儿童与独居老人问题并无中西部严重。

以油坊镇柳林村为例。柳林村位于河北与山东交界，与山东隔河相望。这里产业经济较为发达，以羊绒加工产业走出了一条独特发展之路。事实上，清河县长期在邢台市县域经济中排名前三甲，电子商务发展和活跃度也在全国排名第二，仅次于浙江义乌。

在运用信息技术上，柳林村更走在县里前一步。该村大部分村民把闲钱存放在余额宝、余利宝里。超过三分之一的农户申请过蚂蚁金服的信用贷款，用来购置农机、经济作物、养殖业、扩张工厂等，是附近知名的淘宝村。

从该村来看，在特色产业发展基础上，打通电子商务渠道，实现农村金融覆盖，也许是村庄发展的可能路径之一。

　　备战“双十一”

清河县一直有着“中国羊绒之都”的称号，年经销羊绒量占世界的40%，中国的60%，产值达到200亿元。羊绒是全县支柱产业。

上世纪70年代，清河县一位名叫戴子禄的农民业务员到内蒙购买退役的纺纱机，顺带赊购了4吨价值2.5万元的土毛球回来改造加工，获利上万，震动县内外，进而带动了全县280个村庄发展羊绒。

油坊镇副镇长谢荣耀告诉财新记者，油坊镇同样以羊绒加工为主要产业，年轻人也不例外。青壮年有外出务工的，但并不多。由于近两年电子商务发展，羊绒销路更广，原本少数的外出务工者也开始返乡创业。

33岁的柳林村村民杨德超就是其中一员。2007年本科毕业后，杨德超一直在邢台及周边地级市做羊绒贸易。2015年，因农村淘宝计划进军柳林村，看到机会的他带着妻子回村创业，并应聘上了该村“村淘”的店小二。

作为“村小二”，他需帮村民开通支付宝、开通花呗、放贷旺农贷等业务，目前他放贷112笔，违约率为0。他同时还是“旺农贷”推荐人，他对申请者做首轮筛选，评估个人还款能力，并采集农户的基础数据信息上传至线上，网银银行通过数据分析，进行资质审核和授信评估。

财新记者在他的小站里看到，这里不仅帮助村民收发快递，也有大屏幕直播淘宝店铺交易，同时售卖实体产品。两年时间里，靠着加工羊绒，杨德超已买了三辆车。

时值9月下旬，临近“双十一”，而店铺备货的战役早在七八月就已打响。不仅仅是杨德超一家，在同村李本来家里，机器也不停运转，工人加班加点工作。

36岁的李本来比杨德超更先迈入羊绒行业——初中毕业后，他就在当地创业，近20年的打拼成绩斐然，是村中的羊绒加工大户。2017年，李本来扩建了厂房，机器数量翻倍，还新雇了七八名员工加工。他说，这一行的毛利率大概在10%-15%之间，今年加工羊绒希望超过一千吨，销售额超过一千万元，“去年加工不到500吨，今年超过1000吨，收入也能翻一番。”

　　农村金融痛点何解

羊绒加工与贸易有季节性。杨德超和李本来表示，5月-8月为收羊绒的季节，此间村民们会跑到包括鄂尔多斯在内的地区收购羊绒，但一吨羊绒的售价普遍在2.5万元-3万元的区间，周转现金需求大。李本来坦言，这期间的资金缺口约有上百万。

但农村贷款是个“老大难”问题——金融供应不足、“三农”资产风险识别和定价难、信用体系基础缺乏等都是痛点。柳林村许多农户无法从银行等金融机构获得所需贷款，从亲戚朋友处借大笔现金也无异天方夜谭——后者也多从事此行业，面临类似难题。“我这种情况，亲戚朋友找我借钱都来不及，就别说跟他们借了。”李本来笑言。

蚂蚁金服进入农村金融市场，增加了金融供给。在杨德超的推荐下，李本来连续两年从蚂蚁金服获得了30万元“旺农贷”。2016年，蚂蚁金服成立农村金融事业部，将信贷、保险、支付、征信等植入三农业务。“旺农贷”是信贷产品之一。

蚂蚁金服农村金融事业部副总经理张林介绍，目前蚂蚁金服针对农村地区的不同客群，探索了“产融模式”“熟人信贷模式”和“数据化授信”等经营模式。

其中，“数据化授信”采用了“310”模式，即通过阿里平台的数据留存进行风控识别，蚂蚁金服称，可以实现“3分钟申请、1秒钟放贷、0人工参与”，通常适用于小额贷款；“熟人信贷”则依靠当地村淘合伙人、中和农信（编者注：中国扶贫基金会发起成立的小额贷款社会企业）的线下“熟人”进行推荐放贷；“产融模式”侧重供应链金融，针对大型养殖户等主体。

柳林村是河北第一笔“旺农贷”诞生地，“310模式”与“熟人授信”模式成为放贷主要模式。“旺农贷”可实现最高达50万元的纯信用贷款，期限分为6个月、12个月、24个月三档，可采取每月还息、一次性还本或等额本金还款。

目前，“旺农贷”在该村累积计放出112笔，共计562万。占村子三分之一的家庭用上了旺农贷，几乎都是用在牛绒、羊绒生意加工的扩张方面，一些家庭的生意从“夫妻店”升级成了小工厂。

杨德超说，如果以户为单位，目前电子支付方式在该村的覆盖率在100%。“除了一些老年人不用，年轻人基本都用。”

柳林村现象可复制吗？

蚂蚁金服的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9月，蚂蚁金服已为3514万“三农”用户提供信用贷款服务，累计放款金额4062亿元，服务了157.8万家农村小微企业、农村个体工商户、农村种养殖户；为近1.6亿“三农”用户提供互联网支付、缴费、转账、充值等便捷支付服务。

张林将农村金融市场分为三类：农村消费者与小型经营者，市场规模约为5亿-6亿人；产业链下游经销商、农村种养户与小型生产经营者等，市场规模约为3000万-5000万人；规模新型农业主体，市场规模约为200-300万人。三类用户对应前述的“产融模式”“熟人信贷模式”和“数据化授信”等经营模式。

据财新记者观察，柳林村在蚂蚁金服的信贷多数属于消费与小型经营需求。以村主任李清涛为例，他所涉及的山羊羊绒产业产值过亿，每年纳税近300万元，他告诉财新记者，若需借贷，他仍主要走正规的银行渠道。

张林对财新记者表示，如果想要在其他地方复制“柳林现象”，需要有前提条件：当地本身产业基础较好、对互联网有一定的接受程度。

“像清河就是一个非传统的地区，羊绒产业很发达，对外界咨询很早就有接触。”张林还表示，“村淘”介入也很重要，成为村民与阿里的桥梁。

不过，虽然蚂蚁金服、京东金融等纷纷进军农村金融市场，但不乏意见认为，农村金融需求小额分散，即便是互联网金融，进入成本也很高，并面临如何“落地”问题。线上征信具有很大局限性，发展线下征信需要长期积累。

张林表示，蚂蚁金服目前确实没有计算或考虑过盈利的问题，“仍处于探索阶段，要算也是算大账”。

（财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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