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镇化调查研究中，我看到大量的乡村在凋敝，让人看不到希望。是电子商务使很多的要素回到了乡村，年轻人回去了，资金回去了，包括我们今天看到的，数据下乡了，所有这些都给乡村带来了新的可能，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我联想到三十年前的那一轮自下而上的城镇化过程。

过去几年的工作中，我一直在探索电子商务对我们的乡村到底产生了什么影响？

在城镇化调查研究中，我看到大量的乡村在凋敝，让人看不到希望。是电子商务使很多的要素回到了乡村，年轻人回去了，资金回去了，包括我们今天看到的，数据下乡了，所有这些都给乡村带来了新的可能，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我联想到三十年前的那一轮自下而上的城镇化过程。

电商发展，让乡村变得更加城镇化

在中国的城镇化道路里，在八十、九十年代乡镇企业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1992年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更多的外资进入中国，很多城市在外资的推动下迅速发展。

与之相伴的是大量的人口迁移，乡村人口迅速地向沿海地区集聚。整个中国在城镇化率达到50%的时候，面临的是一个不断空心化、环境恶化、人口老化问题非常严峻的乡村。不管是中央还是地方，城乡统筹、城乡一体、乡愁都已成为当前一个非常重要的命题。淘宝村的快速度发展让我们看到了乡村发展的希望。虽然面对中国几十万的乡村，2016年淘宝村只有1311个，显得非常渺小，但我认为这是一种趋势，它代表了一种新的发展可能，可能是一次新的自下而上进程。这一进程与三十年前乡镇企业所触发的那一轮乡村城镇化有很多的共同点，也有新的时代特征。

从数据报告上可以看到淘宝村主要分布在沿海6个省份里面。华北平原和黄淮平原地区，江苏的南部和浙江连片的区域，以及闽南地区、潮汕地区和珠三角地区。淘宝村的发展无疑是一个新的城镇化现象，过去三十年我们看到的是更多的留守老人在家里务农、照看小朋友，更多的年轻人去到城市里从事低端的第三产业、加工制造等行业，获取经济上的收入。但今天我们看到的是这样的广告，“东奔西跑，不如淘宝”。电子商务在很多乡村给农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淘宝村的发展代表着什么？我将这一轮的乡村城镇化总结为以下三个特征：

第一是跃迁的就业非农化。过去的乡村城镇化进程是农民从第一产业出来进入乡镇企业做第二产业，第二产业发展到一定程度，按照经济的规律才可能有第三产业发展起来。但是在淘宝村，产业发展是从农民在网上卖东西开始的，先有第三产业，然后在电子商务发展到一定规模后，农民发现简单的几个人加工的模式不能适应了，需要规模化的生产了，于是出现了工业化，这就是第三产业带动第二产业发展的过程，似乎是传统顺序的颠倒，但它带来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发展模式。同时可以看到电子商务所具备的这种非农化的潜力巨大，在带动第二产业发展的同时，开始吸引很多金融、设计、法律等服务业在乡村集聚。甚至很多返乡青年，许多都不是淘宝村本村的人，他们集聚到淘宝村进行创业，也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第二，这一城镇化进程是一个全面的生活现代化进程。我们的农民能在网上卖东西，他就会在网上买东西，而且能买到和城里人几乎相同品质的物品，因此他的生活品质甚至文化生活，开始慢慢地接近城里人。所以城镇化一定是农民进城吗？城市的生活品质与文明方式如果进入了乡村，乡村的文明与文化进一步变得更高级化的时候，难道乡村不是在城镇化吗？

第三是集约的空间城镇化。这一轮电子商务推动的乡村城镇化与三十年前乡镇企业蓬勃兴起推动的乡村城镇化很大的不同在于，这一轮是在国家严厉的土地使用政策下发展的。所以，很多电子商务活动都是运用农民家里的自建房，利用过去的养鸡场，以及村里废弃的厂房，进行新的生产，包括搭建的临时厂房，大量生产空间都是利用原有的存量资产。但是要进一步发展，如果还继续利用这些存量资产的话，对乡村的环境品质就会带来巨大的影响。因此我们也看到很多淘宝村、淘宝镇开始进行新的规划，甚至在做特色小镇规划建设。这些新的空间为淘宝、为电子商务的发展提供了新的载体，这些载体和过去乡镇企业时代的“村村点火、户户冒烟”是不一样的。电子商务和特色小镇、美丽乡村等新的空间载体的结合将产生一个更加高品质的城乡人居环境。

草根创业+平台赋能+政府支持，乡村电商发展缺一不可

电子商务推动的乡村城镇化的特征是如何产生的，它有什么样的机制呢？我觉得最基础的机制有三个。

第一是互联网+低成本的创业环境。在乡村，农忙以外的大量时间对于农村的居民来说都是空闲的，同时农村家庭内部的劳动分工，能够充分地利用家庭资源，降低综合成本发展电子商务。在乡村，农民有较低的生活成本，生活自给自足，自己家的房子没有租金压力，这种较低的生活成本使得乡村电商的创业成为可能。最后乡村具有较低的集群成本。乡村是一个熟人社会，很多电子商务的经验、信息包括数据资源都可以共享。所以很多人问我为什么城里面不会出现一个淘宝小区呢？我就问你在你家小区认识几个邻居？城市里很多的邻居可能住了几年都不知道对面住的是谁，但是在乡村里不会有这种情况，所以为什么淘宝村能够迅速发展、快速蔓延，城市里面却没有出现淘宝小区，这存在着非常清晰的社会原因。

第二个机制是互联网+农特产品的资源优势。从刚刚发布的2016年的网络声誉表，我们可以看到大量的农产品，它们与电子商务结合后，立即凸显出它的生态价值。而随着电子商务特别是物流产业的快速发展，整个农业生产和市场需求信息不对称的问题被大大地降低了。同时物流成本降低之后，农民可以通过自组织的方式去灵活地进行规模化。所以互联网+农特产品资源是农村电商发展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机制。

第三个机制是互联网+本地非农产业基础的结合。这也是为什么大量淘宝村出现在经济发达的地区，如浙江全省、江苏的苏南等地的原因。上一轮乡村工业化、城镇化积淀的强大非农产业基础，为电子商务的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例如我们宿城耿车镇，除了卖家具以外，原来做回收产业形成的产品在1688平台上同样占有很大的比例。新经济的产生其实和传统经济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而且网商通过数据应用，结合他们对消费市场的敏锐把握，能够更好地促动传统产业升级更新。我在广东普宁调研的时候就发现，规模做到上千万级别的网商，甚至没有自己的生产厂房，但是他会把设计、数据告诉给他直供的厂家去为他生产，这就是新的经济形态所带来的轻质化结合。

在以上三个基础机制上，还有一个核心机制，它就是草根企业家。通过大量的访谈、调研发现，乡村电子商务发展的核心是人，是草根企业家。这些人是淘宝村发展的核心动力。几乎每一个淘宝村发展的故事里，都能找到一、两个这样的带头人，例如沙集的孙寒。这些草根创业者通过阿里平台的赋能，通过政府的支持，促动了乡村电商的发展。因此，我认为草根创业、平台赋能、政府支持是乡村电子商务发展不可或缺的三个要素。而在草根创业过程中，今天在座的很多网商都知道，蓝海产品和创业精神，是必不可少的。你所选择的产品与自身的创业、创新精神是非常重要的。而蓝海产品要有产业基础，要有创新和创意。

总结我的结论，淘宝村和淘宝镇，将是城乡规划和城镇化政策制定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命题。

本文刊登于6月10日《电商参考》杂志 

作者简介：

罗震东，南京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教授；南京大学区域规划研究中心，副主任；阿里研究院新乡村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

转载请注明：农贸易家 » 罗震东：电商发展，让农村变得更加城镇化